文、圖/許傑
基隆中正區大家很常去「阿根納造船廠遺址」那個「廢墟景點」拍照打卡,但很少人會去真正的造船廠裡面看造船的過程,中正區沿岸有很多造船工廠,有的可以直接進去參觀,可以看到造船工程外還可以看到很多巨型的貨船上岸正在洗船檢修中,這時候就可以看到「船底的樣貌」,也就是「船塢錆」。
午後,難得基隆露出晴朗的天空,我沿著海岸邊的街道騎著車,來到位於基隆正濱漁港的一側,原本想前去和平島,但耳朵被一旁佈滿黑色油污的工廠不斷傳出的鏗鏘聲吸引。工廠上寫著「長興造船」幾個字,好奇地探了頭往裡頭一望,一股白煙氣體突然從門內撲鼻而來,夾帶著難聞的油漆味,彷彿強風都吹不散的濃郁。
「喂!沒戴口罩近來很危險喔。」用面罩包覆著整張臉、戴著黃色工程帽的大哥這樣對我喊著。
「你來這幹嘛?」拿下了面罩,坐在一旁開始調起油漆。
「好奇,加上大門敞開,所以進來參觀了(笑)。」
「很多人都會直接跑進來,看來下次真的要把門鎖住了。」大哥笑了笑說,道接續大哥丟了一個面罩給我。
「裡面空氣不太好,戴上口罩你慢慢參觀。」原以為大哥會把我趕走,反而給我一個面罩還歡迎我進來看看,讓我鬆了一口氣。
|繼續往工廠深處走去,地面沾滿乾掉的紅色油漆,兩條軌道延伸進入海的一側,原來工廠的內部是與基隆港相連。
走在裡頭,呼吸的每一口氣體幾乎都是對人體有害的,沒想到這些的工廠日日有人抱著吸入有害氣體的風險在此工作。基隆是著名的「港都」,因為與海洋共存,發展出許多海洋的文化及產業,更充斥著許多船塢、鐵工廠。船塢正是造船和修理船舶的地方,錆是日文中的鏽蝕、腐食(ふしょく)之意,也就是暗紅色、暗橘色等色系。
|在船底、在船上,爬下爬下檢修漁船是他們每日的例行公事。
走在造船工廠中,充滿歲月痕跡在牆上沾滿,也不知道是經歷過幾個年代,那油污灰一塊、黑一坨的。一側則是掛上了一幅日曆,第二週的星期三上用紅筆圈著數字,並寫上「上架」兩字;目光轉移到一側,則是掛上了一個舊式的打卡鐘,數個廠區工人上下班用的包包。對每一個工人來說,每一個包包背負著的都是一個家庭的寄望,最甜蜜的負荷。
|軌道上架滿了漁船及其他艦艇,船上岸後都用枕木保護船底,與火車軌道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站在船體邊,抬頭望著船,這些平常在海岸邊、堤防上、漁港內望著的漁船,都不感到一艘船有這麼龐大,尤其是在在海上航行時更顯得嬌小。在造船廠中,可以看到各式的漁船都被乖乖拖上岸,才知道「原來船底下的面貌」是如此,而一艘船的船底是整艘船的兩倍之多。
|這個把船拉至廠區架高的動作就是「上架」,而船體下有一個人,我走過去看了看他。
他像是畫家般,正調色著手上的幾瓶油漆,有透明的、有紅的、有藍的,但共同有的都是一股刺鼻味道是面罩無法擋住的。我看了看這位大哥,他一頭灰白蒼髮,面容約有五十歲。他穿著白色的衣服,卻沾滿各式色彩的油漆,整件衣服好像一幅藝術品一般,絢爛也斑駁。
「每隻漁船只在好的天氣上架,一年可能就這麼上架一次;今天你很幸運,被你遇到上架場景了。」
我都還沒發問,大哥就先看了看我搶著說。
「那你準備這些油漆是要?」終於換我開口。
「每一台上架後的漁船船底經過磨光去銹之後,都要重新上漆保護船底,不然很快就又會壞掉了。」
原來大哥是準備幫大船重新上色啊。
|等漁船上架,大哥的工作就是就要在船底下,用他的雙手,替這一艘大他一百倍的漁船做船體的上漆及做最後的安全檢視。
每當舉一次手上了一層漆,就保障了一次漁船的安全,也間接保護著每一個海上漁夫的性命,最後他們讓漁船煥然一新的啟航,可說是「鐵銹終結者」
「但在上漆之前,有一個工作你一定要去看看,你繞過船體旁邊,去軌道另一側就會看到了。」大哥說。
|我依循大哥的指示,繞過龐大的船體,來到了另一端,水聲沖刷的聲響突然貫耳而來,這頭的船體下,進行的又是不一樣的工程。
眼前的光景,讓我想到街道有清道夫在清理樹葉與垃圾、大海中的每一隻魟魚,都有一隻專屬的清潔魚,幫忙清除身上的寄生蟲。而這些漁船也有專屬自己的清潔夫,幫它們清除身上陳年的鐵鏽。長年行駛於茫茫大海的漁船,經年累月的被海水親吻,吻出一道道斑駁的鐵鏽,這是他們與海洋的愛的印記。
|眼前的工人,舉著雙手撐起高壓水柱,在船底下不停穿梭,利用水柱的力道除了清除掉那些印記,另一位拿著磨光器具則把附著在船體上的海藻、貝類等等一併去除。
倘若不把那些鐵銹去除,將來漁船的船底很容易因為被繡蝕而破了個大洞,將危害船上人員安全。這一群人被賦予的任務就是要把它們清除乾淨,我稱他們是「洗船人」。
|軌道的終點延伸進入了基隆港,這裡就像是漁船的醫院,檢修完後回到大海,確保漁船日後每一趟海上的安全。
|累了就直接在漁船下歇息、睡覺,這是他們唯一能休息的空間。
漁船油漆工、洗船人,用他們的生命在風險過生活,「汗水在他身上化成了彩虹」,更在他們的身上感悟到了蘇打綠這首「他夏了夏天」歌詞中的意義。
許傑,旅行圖中。
我是許傑,是個誕生於1990年的水瓶座男生,喜歡用天馬行空的想法去實行生活,也熱愛寶可夢。從18歲那年自己許下的目標,要帶著相機拍下全台灣368個鄉鎮風光,以一圖一故事傳遞出這些地方的大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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