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時報出版、黃于洋著《路過:這個世界教我的事》
我的左腳重複感染蜂窩性組織炎了。
過了邊境抵達盧安達之後,我走過幾條街,開始感覺到左腳特別痠痛,雖然心裡一直默念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但傍晚時它已經腫得和之前感染時一樣大了,一模一樣的症狀,溫熱、腫痛,難以接受自己可能又沒辦法走路了。
我躺在床上對著旋轉的電風扇發呆,除了錯愕之外,還是得先讓腦袋冷靜下來,想想在這個邊境的小村落該怎麼治療重複感染的左腳。還記得同時感染瘧疾和蜂窩性組織炎時,躺在床上的幾個禮拜內,讀了好多瘧疾和蜂窩性組織炎的文章,我寫下幾種治療蜂窩性組織炎的抗生素,以及適合的止痛藥,原本希望再也派不上用場,沒想到又遇到了。
趁著左腳還沒有痛到無法行走之前,走到附近的藥局,在紙上寫下四、五種抗生素的名稱,只希望他們有賣其中任何一種。藥局的兩、三位婦女擠在那張紙前面皺著眉頭,再抬起頭看我。曾是比利時殖民地的盧安達,她們說著一口流利的法文,我一個字也聽不懂,卻從她們的肢體語言讀出:這裡沒有那張紙上的任何一種抗生素。花了好一些時間溝通,才讓她們了解我想知道這裡有賣哪些抗生素。她們把幾個藥罐排列在桌上,我一一寫下每種抗生素的名稱,再一跛一跛地走回去,連線上網,搜尋那些我毫無概念的藥品名稱,瀏覽過一篇又一篇的醫學文章,希望藥局裡所賣的抗生素中,至少有一種是可以治療蜂窩性組織炎的。
我找出其中兩種抗生素可能可以治療蜂窩性組織炎,我當時根本就不確定,但除了賭一把之外,別無選擇。我再走出去買藥時,腳已經痛得幾乎無法走路了。走進藥局時,眼淚簡直快要飆出來了,買了藥,當場把藥吞下,然後祈禱它對治療我的腳真的有效。
我當時真的有點絕望。
有時候就是別無選擇,當事情發生,不管多麼不願意,多麼不想接受事實。人真的不會沒事就變得勇敢,直到勇敢成為唯一選項。
原以為自己那個晚上會哭著入睡,奇怪的是我沒有。
在盧安達感染蜂窩性組織炎 勇敢突然變成唯一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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