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進瀨戶內海的藝術島 催人成癮的跳島冒險之旅

文/林凱洛

一定有某個他方異地,會讓你去過之後產生某種歸屬的領悟:『對,就是這個地方,我還要再回來。』瀨戶內海的藝術島嶼之於我,就是那裡。

草間彌生的大南瓜、安藤忠雄的地中美術館、妹島和世的犬島家計畫、西澤立衛的豐島美術館、杉本博司的護王神社、大竹伸朗的直島錢湯……與當代大師一起旅行,搭上渡輪,在日本瀨戶內海的港口間移動,在小島參與藝術與自然的共同展演,接受島民純樸友善的款待……這是一趟難以言喻、催人成癮的跳島冒險之旅!

完全預約制的神秘二手書店

後來才知道,完全預約制經營的「なタ書」在「日本二手書店界」已被喻為傳奇。

我和高松的朋友坂口祐約在「なタ書」碰面,他推薦我務必要來拜訪「なタ書」,說我一定會有興趣。

手機上的Google Map告訴我,地點就在眼前,可是我轉了三條商店街,還是找不到疑似書店的地方。又走回其中一條巷子。剛剛看到兩三個人在路邊交談,但我沒有搭話,第二次再經過,突然其中一位主動問我。

「找なタ書嗎?這裡就是。」這裡?哪裡?我只看到門窗緊閉的鐵皮屋,而且看起來像是建築的後門而非前門。

「真的就是這裡,在二樓。我們也在等KIKI桑,他還沒到。」KIKI是老闆藤井佳之的暱稱,因為名字最後一個字發音是KI,大家就這麼稱呼他。

此時坂口祐騎著單車抵達,「欸∼「なタ書」依然沒有官網。

縱然大隱於市,這家神神秘秘的小店仍然傳出了名氣。日本文化雜誌代表《BRUTUS》於第765號的專題〈古書店好き〉(愛上二手書店),其中以單篇篇幅介紹了「なタ書」,歸類在「有這樣的店主在的話會讓人想去」單元裡。(不過後來聽說就算刊登了來訪的客人也只增加一點點而已)


我在屋裡的五六個大小房間穿梭,對這個鐵皮屋二樓藏著如此奧妙格局十分好奇。

「這裡啊,以前可是愛情賓館喔。不過早就歇業了。」KIKI桑抽著菸對我說,「妳看,有兩三個很小的房間吧,那就是以前的廁所。因為空間太小太暗,我不知道要放什麼,就先關起來。」

前身為愛情賓館的二手書店,我就知道這裡不簡單啊!KIKI桑帶我到一樓,指著樓梯旁牆上一個高度不到30公分的小木窗。「這就是以前的櫃台,客人與掌櫃都不會看到彼此喔,外面給錢裡面給鑰匙,完成交易。」

最後還是來解一下「なタ書」(讀為NataSho)這個名字的謎團。竟然是因為KIKI桑前女友的名字為「ナタリー」(Natalie),結婚之後,在太太的要求下改名。

真是一個又浪漫又大膽又我行我素的資深中年文青啊,聽完這個意外地讓人哭笑不得的故事後,我忍不住這麼好奇起他過去到底經歷了什麼才造就了現在的人生哲學。這種人身上通常有一股像風一樣難以捉摸的氣,編織著漂泊啊流浪啊人生的意義啊之類的大思考,卻能在風霜褪盡後安於平凡。雖然他一定會說,以前只是在出版社上班嘛。

當我看著相機裡不經意拍到的、一張KIKI桑坐在櫃台前背著光的照片,身邊的坂口祐剛好探身過來看一眼,「KIKI桑很不思議吧,像妖精似的,說話的感覺也是。」他小小聲笑著說,我猛點頭。

或許就該是這樣散發神秘感的人,才能造出這樣散發神秘感的空間吧。

小豆島物產之三:醬油

從江戶時代開始製作醬油,至今已有400年歷史的小豆島,戰後醬油業興盛,亦促進佃煮業的發展,根據記載,醬之鄉地區最盛時期的工廠高達400家,目前遺留下來約21家,不乏從明治時代保存至今仍能使用的百年建築,廣泛地說,從馬木、安田、苗羽一帶的村落重新整理後,統稱為「醬之鄉」。

ヤマロク醤油山六醬油

真砂淳先生開著車左轉右拐,載我來到這個地方,山六醬油。很想吃吃看醬油冰淇淋啊,因為我這麼要求著於是就來了,真是感謝他的善心。

小小的山六醬油,外觀不比馬路上氣勢雄偉的丸金醬油或其他大醬油廠,卻更有職人之魂的深藏其中。山六醬油五代目山本康夫先生,正在工廠裏洗桶子,見我們來,熱情歡迎。

山六醬油於150年前創立,所有醬油都是由直徑2.3公尺、高約2公尺的杉木桶發酵釀造。事實上,因近代食品加工業全部轉為機械化作業,傳統老式杉木桶逐漸淘汰,目前全日本現役使用中的木桶,包含醬油、味噌、酒等產業中,大約只剩下不到4000個,其中小豆島尚存有將近1000個左右的木桶,山六醬油保存的大木桶+中木桶共有57個。

山本康夫先生目前正在學習製作釀造用的大杉木桶,因為目前還在製造木桶的桶屋已經所剩無幾,傳統技術若無人繼承即將失傳,山六醬油的味道說不定也會慢慢消失,憂慮著這樣的事情,山本康夫先生決心進行造木桶修業。

明明可以使用更近代化機械設備,可為了堅守百年來祖先們傳承下來的醬油味,從東京回鄉繼承家業的年輕五代目絕不輕易妥協。

「因為我們家代代都是用這些桶子釀造醬油啊,你看,倉庫裡的桶子,可是住著上百種的『麴菌』喔。真正製造醬油的並不是人,而是它們。」山本康夫說。「不過其實是因為沒有錢買金屬桶啦,所以就這麼繼續做下來了,有錢說不定早就換了呢。」這麼老實,我們都笑了。

廠內一位小姐先帶我去後方倉庫參觀醬油釀造桶,如果靜靜地聽,還會聽到大木桶裏,隱隱傳來麴菌們快樂地泡泡聲。這些不會說話的木桶,就像堅守崗位一輩子的頑固老爹們,在此勤奮工作了百年依然硬朗。這樣的味道,不是金屬鐵桶這種年輕孩子可以複製的吧。

山六醬油門前,隔了一小區開始成立小小的醬油茶屋,夏季販售醬油冷豆腐、醬油布丁、醬油冰淇淋等甜品,冬季則有小炭火爐熱烤醬油鬆餅、烤醬油麻糬等(超想吃!),也有冰咖啡與熱咖啡,使用可愛的小木樽為容器,忠於醬油廠原味。

老闆招待我冰淇淋與布丁各一份,搭配使用的醬油種類為再釀造醬油「鶴醬」,由兩年熟成的醬油再次萃取釀造兩年,費時四年時間才能造出,香氣出色且醬味圓潤;另一款由丹波黑大豆天然本釀造的「菊醬」則屬於濃口醬油。不管是醬油冰淇淋或是醬油布丁,都是讓人心滿意足的好滋味啊。

離去之前,山本先生拿了山六醬油的圍裙教我如何繫上,就在門口的杉木桶招牌前,裝模作樣地拍了一張假職人照。來山六醬油沒拍一張這樣的紀念照,可不算真的來過喔。摘自《小島旅行:跳進瀨戶內的藝術風景》/啟動文化


作者:林凱洛

部落格為『憂鬱狂歡節』,網路萬用暱稱為thecarol,人生伴侶為旅遊達人工頭堅。曾任唱片公司、文創公司、咖啡館行銷企劃,Punch Party網路聚會策劃人之一,不學無術又網路重症的文字工作者。貪心地想要兼顧藝術與旅行,在日本的跳島旅行中實現夢想。網路書寫十年後,2013年才逼出第一本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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